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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归常态的桀骜女孩
 
        佳佳的家庭,条件优越,三世同堂,和睦融合。爷爷奶奶都有文化,把佳佳当作他们的掌上明珠。他们的教育方式与众不同,比如从小鼓励女孩要淘气,争第一,不该受性别局限。
        爸爸在某公司当经理,从来对女儿都是笑脸,批评的时候都不能严厉起来。妈妈是小学老师。老师的特点,在她身上都有,如要求学习严,一件小事唠叨个没完,讲大道理成套等。
        佳佳从小性格活泼开朗,胆子大,敢想敢干,喜欢交朋友,喜欢冒险,任性而为。
        佳佳在妈妈的学校上小学。因为妈妈在学校当办公室主任,所以佳佳倍受老师们的关照。
       有问题的时候,别的孩子邀请家长,她就免了;别的孩子要受批评,她也免了。学生们也都知道,和佳佳一起,犯错误也没有关系,不会让老师不高兴。于是同学们都对她另眼看待,对她甚是友好。
        一次放学后,要等妈妈一起回家,她陪着同学在教室里值日。值班的老师听见班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,一看有佳佳,就放心地走了。其中两个值日生,都是男孩,拿着笤帚墩布打闹,一下把门上的玻璃打碎了。两个同学傻了眼,不知道怎么办好,四只眼睛同时落在了佳佳身上。佳佳明白了同学的用意,走上前去说:“没关系,就说是我干的。”果然,老师没有处罚任何一个人,学校工友换了一块新玻璃了事。两位同学对她千恩万谢,以后她和这两个男孩成了朋友。佳佳在小学,就交了很多男孩子做朋友。男孩子也都听她的话,女孩也不敢得罪她,有点小霸王的味道。
        她脑筋灵活,学习成绩好,参加数学比赛总是考好成绩,为学校争光。她语言表达能力强,能说会道,有领导来听课,举手发言积极,给老师脸上增光。她身体发育协调,个子高大,有工作能力、指挥能力,是老师的得力助手。老师喜欢她,班里同学拥戴她,每次评选班长,都是她的票最多,年年都是三好学生。有这样一个全才的学生,老师们喜欢的不得了,到孩子妈妈的面前,自然都是好听的话。
        就这样,佳佳被保送到了重点中学。进入初中,佳佳的感受与前几年大不相同。她觉得老师和同学都在和她做对。
       上体育课的时候,她和同学出校门买吃的,班主任批评她。她很不高兴,说:“我们三个人出去,你干吗先说我?”
        班里学习不好的同学都喜欢和她玩,男孩子也和她像哥们一样。老师和她谈话,要求她不要和男孩子玩,和班里学习好的同学交朋友。她很不服气,质问老师:“你凭什么不叫我和他们玩?我学习成绩又没有下降,他们不就是学习不好吗?”
        有一次早自习,班主任没来。语文老师要求读课文,同学们干什么的都有。旁边的同学在看韩寒的小说,她好奇地拿过来看,结果老师看见了,严厉地批评她。她据理力争,说:“自习的时间,由同学们自己安排,老师您管得太多了吧?”同学们都跟着起哄。老师生气地走了。
        因为这件事,班里组织了班会,讨论早自习要不要老师管。同学们都迎合这老师的观点发表意见,有的同学还批评佳佳做得不对,要求佳佳向语文老师赔礼道歉。佳佳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在背叛她,原来不是和她的看法一样吗?怎么都倒向老师的一边了?佳佳气愤极了。
        还有一次,老师上课时,同学在后面捅她,她就和回头和同学说话。老师批评她。她觉得老师成心和她作对,毫不客气地顶撞了老师。老师让她去办公室。她觉得老师不讲道理,剥夺了她上课的权利,于是,就是不去。结果就这样僵持着,问题拖到下课铃声响起,老师后面该讲的内容没讲下去。
老师请了家长。家长也说佳佳不对。佳佳觉得家长也不理解她,和老师一个鼻孔出气,自己委屈极了。从此和家长较上劲。回家来,把自己的房门一关,不让妈妈进来。妈妈说的话听不进去。妈妈给她买衣服,不按她的要求买,她就不穿了。有时候,她自己用零用钱买衣服,不管是不是妈妈眼里的“奇装异服”,一有机会就穿上美美。
        佳佳不仅和家长作对,还和老师、学校作对。学校要求学生穿校服。她觉得老师管的太宽了,上身穿校服,下身穿自己的衣服。老师管得严了,她也有办法,要妈妈给她买高领的纯白色的毛衣,穿到学校去,看见老师,就拉上外面校服拉索。老师不在的时候,就敞开校服,露出漂亮的毛衣来,引得同学纷纷效仿。久而久之,她的名声就传开了,比她小的孩子管她叫大姐,比她大的孩子也愿意和她玩。她天生的男孩性格,又招来许多男哥们。一放学,以她为首的一群人,呼朋唤友地聚齐后,一同离开学校。老师们看见她就生气,谁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,谁就会被老师叫走谈话。有时候,某个同学和她在一起,老师就回当着她的面批评那个同学,甚至是在挑毛病。
        佳佳出落成一个身段优美,桀骜不驯的女孩。
        升学的压力,使很多同学安静了下来。同学们渴望有一个安静的环境,可以多学习一些知识,考上好的学校。佳佳安静不下来,她还会经常在课堂上闹出事端来。下课之后,同学们背地里议论,都说她不懂事,耽误了宝贵的时间。大家开始疏远她,不再照顾她了。一次老师和体育老师调课,她和一个同学没有听见。俩人跑到操场等了半天,没有一个其他同学,回教室一看,同学们在上数学课,俩人莫名其妙,心想:为什么我们不知道?其实,同学们不喜欢她,不想管她了。
        初三以后,佳佳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。她没有心思学习了,做作业慢,上课不听讲,觉得没意思,什么事情都不能顺心。她学会了上网聊天,谈得来的人就去见一面。她不和家长说话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她讨厌学校,讨厌老师,讨厌同伴同学。希望转学,离开这个讨厌的环境。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。
       【点评】
        把一个孩子突然从她已经习惯了的热水盆中拿出来抛进冷水盆里,她会感觉格外寒冷,她一定会讨厌这个冰冷的环境,一定想赶快离开它。
        佳佳的情况就是如此。上中学之前,佳佳所处的环境温度太高了,高得反常,脱离了我国学校生活的实际;而她上中学之后遇到的环境,温度又太低了,佳佳如果遇到优秀的教师,本来也可能慢慢适应,可惜老师也是死心眼,矛盾激化了。
        佳佳的家庭教育是否真的民主,材料不足,我们无法判断,但是从佳佳的任性看起来,佳佳的家庭教育可能有失误。佳佳的家长(包括爷爷奶奶)可能没有划清民主与放纵的界限,这为以后埋下了祸根。
         佳佳家长的最大失误,是不该把佳佳放在母亲的学校里读书,母亲在那里是干部,佳佳很自然地就成了“特权人物”。人人照顾她,人人捧着她。这种环境看似“民主”,其实是虚假的。孩子不辨真伪。她在虚假的环境中长大,就很自然地以为那是真实的,上了中学,看到了真实的社会,她反而会觉得那是虚假的,她当然要仇恨这个虚假的环境。这很合乎逻辑。孩子没罪,是家长领错了路,而且没有及时向她解释。事实上中学老师的很多做法都有毛病,发动同学孤立佳佳尤其错误。但是,这就是“现实”。目前很多老师的素质就是如此。如果佳佳在小学遇到过类似的情况,到了中学她就不致那样愤怒,倒对她有好处。佳佳母亲只想到把孩子放在身边可以少吃亏,没想到从来没吃过亏的人,反而容易吃大亏,而且吃了就容易崩溃。佳佳危险。如果她现在遇上不良少年,她就有可能学坏。那就太可惜了。
        那现在还有办法吗?
        有。现在需要有经验的人出马。
        第一,给佳佳的全部家长讲清他们的失误,告诉他们佳佳现在的表现完全合乎她自身的逻辑。让他们千万不要再犯错误,不要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。不要和孩子对立,也不要向孩子投降,采取具体的措施“慢慢磨”。(这需要进行跟踪指导,一招一招出主意。我们的经验,即使家长明白过来,一道具体事情上,可能又糊涂了。)
        第二,跟佳佳好好谈谈(如果她不拒绝的话。我们的经验,这种孩子常常会对所有的成年人都不再信任,这就增加了难度),把她整个的成长史对他一五一十说清楚。告诉她,你原来看到的世界,虽然你觉得很好,但那是不真实的。现在面对的现实,确实不够美好,甚至有点肮脏,但这是现实。你要适应它,才能逐渐改变它。如果你和现实对着干,有可能你自己反而滑到这个社会的阴暗面去了。那不是会使这个社会更糟糕吗?
         第三,争取给孩子找到一个素质稍高一点的班主任。这位班主任能够理解佳佳的处境,有梯度地帮助佳佳学会面对现实,而不是“只要你达不到我的要求,我就批你,只要你敢顶撞我,我就整你”那种。优秀教师现在可能不是多数,但还是有一些的。注意不要找那种因为和家长有特殊关系而特殊照顾孩子的老师,那又等于回到了小学的错误做法,以后还要出更大问题。
        后记:
        佳佳的爸爸妈妈都与王老师谈过,主要的问题都淡到了,他们受益匪浅。佳佳和王老师谈话时,主要表明自己无法接受学校老师的冤枉,现在还去上学,是因为学校有很多朋友,大部分都是高年级的朋友,如果没有他们,就一天也不想上学了。
        春节的时候,妈妈鼓励佳佳给班主任用手机发短信,问候老师。老师没有想到,很高兴地给她会了短信,并告诉她自己怀孕了。她们毕业以后,自己就休产假了。
       佳佳激动地告诉妈妈。妈妈也趁机会告诉佳佳怀孕期间孩子的辛苦,危险性。自己生佳佳时候什么情景,生完孩子得幸福等等。佳佳一下长大了很多,自己就说:“这下可是不能气老师了,老师需要所有同学照顾了。我到学校告诉他们(同学),谁气老师,我就和他没完!”
       开学后,佳佳还真的董事了很多,不和任何老师较劲。管不住自己挨了批评,即使不承认错误,也不顶撞老师了,努力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。虽然佳佳的朋友还是很多,虽然还是违反一些小的纪律,虽然还是不驯服,有一些乍刺,但比起上学起来,进步很多。妈妈也及时和老师私下做了沟通,班主任老师也很配合,对佳佳宽容了很多。